水藍、台中新世紀與馬勒第八號
水藍個人風格是十足的紳士風範,第一次見面就讓所有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彩排時,紳士形象完全不影響他對於音樂處理的細膩、以及對樂手和歌手近乎極限的要求。他對獨唱家和合唱團的音準,即便毫髮差異也絕不含糊;對於幾個小節的樂句,他可以讓團員很服氣地反覆好幾次排練。對於馬八這首90分鐘的大曲目,要聚集了數百人共聚一堂,大家的時間和精力一定有限,所以他必須很精準地挑選需要練習的部分。第一次排演就可以看到他對曲目了解之深入;第二、三次的排演他幾乎是針對前一次的排演來挑選,更足以看出他記憶過人和經驗老到。
當彩排時間漸漸接近尾聲,大師已經不知不覺已經練完獨唱部分,恭敬地讓獨唱家先離開(每一位年紀應該都比水藍年輕),接著是兒童合唱團、合唱團女聲部先離開休息,練完男聲部後,再利用最後時間把只有樂團的部分做加強。雖然只有幾分鐘提早休息的差異,卻足以體會他的心意。更重要的是他總能夠準時結束,一點都不會為了明顯的缺失不斷拖延,反而能留給大家有意猶未盡(不夠好、還想練)的狀態。
到了彩排第二天,因為場地的問題,所以造成很長時間的延誤,很多人都怒形於色。水藍不但準時出現,利用延誤時間,或陪獨唱討論樂曲、或與樂手輕鬆對談,沒有任何不悅。一上台馬上因為延誤向大家道歉(完全不是他的錯),團員很快就忘記不適與不快。他用激勵的方式去做嚴苛的要求,很有效率地讓大家達到應有(甚至更好)的狀態。
馬勒是一位複雜又敏感的音樂家,如果是從錄音來初次接觸馬勒音樂的人常覺得「太吵、不和諧」,很多人真正開始迷上馬勒都是在音樂會的現場聆聽之後,因為在現場欣賞馬勒可以透過清晰的音響聆聽到層出不窮的音樂主軸。馬勒的和諧要考慮第四象限(時間),因為大師的音樂雖然仍是調性音樂,但不同的音樂主軸可能會在不同的時間點轉變(旋律、節奏、調性、主題),如果注意力只在同一時空,就會有很多不和階。然而,指揮如果因為音樂很複雜就太過掌控音樂的節奏或音量,反而無法成就好的馬勒音樂,所以,要有美麗的彈性速度、又要讓複雜的軸線在不同時間點做轉變,指揮可能要給獨唱、不同樂器、和不同聲樂分部有足夠的自由,所以彩排時,細心的團員都會發現「怎麼今天速度又不一樣了?」這是指揮依照此時此刻掌握到音樂家的不同狀態、情緒、和演現,再做出新的整合。傑出的馬勒指揮,會有十足的自信去施展音樂會現場中「即興的統合力」─意即「放出自由度,又能收回整體性」。音樂會中這種「指揮、音樂家和聽眾三者互動」的火花,在錄音中是完全欣賞不到的。
台中場的演出,雖然有很多的現場狀況(場地太小太暗、音響效果不佳、樂章中間的拍手和走動、觀眾用手機或大聲咳嗽⋯),水藍總是有辦法從容地讓音樂在「最惡劣的環境」以「最佳的狀態」被表現出來。但是他對演出的大小缺點並不是沒有感覺的,因為,第二場在台北國家音樂廳演出前的彩排,他就一派輕鬆地恭喜大家:在場地、環境、現場種種不利因素下,成功地做出超越水準的演出⋯,他也借機提醒大家,第二場在台北國家音樂廳所有的狀況都會有改善…。這些都不是空虛性的讚美,反而讓疲勞的團員,建立更高的信心和士氣。
音樂會結束,心理學家、前教育部長、也是我敬重的長官黃榮村教授,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說:「你們最後唱的《浮士德升天場景》實在太感人了,高潮一層接著一層,好像沒有止盡!Mahler is a genius」!以前合唱團學弟,現在是秀傳放射治療科主任郭于誠醫師也給我一個簡訊:「第二樂章浮士德太棒了,把我拉回音樂廳!現場的震撼力無法比擬!」
我個人從這次的演出中,不僅更能欣賞到馬勒音樂的美,更體會到一個好的領袖絕佳的風範。
音樂會結束,心理學家、前教育部長、也是我敬重的長官黃榮村教授,見到我的第一句話就說:「你們最後唱的《浮士德升天場景》實在太感人了,高潮一層接著一層,好像沒有止盡!Mahler is a genius」!以前合唱團學弟,現在是秀傳放射治療科主任郭于誠醫師也給我一個簡訊:「第二樂章浮士德太棒了,把我拉回音樂廳!現場的震撼力無法比擬!」
我個人從這次的演出中,不僅更能欣賞到馬勒音樂的美,更體會到一個好的領袖絕佳的風範。
一流的馬勒指揮心臟一定要夠大顆,就像開著一部性能不錯的車,膽敢加滿油門、看似失控地極速停在懸崖邊緣,然後停在那裡深息一口氣,感覺得到涼風吹來...。
ReplyDelete絕妙比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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